《[hp同人]归途》作者:安紫茵 文案 一九七九年的秋天,雷古勒斯一心求死,但梅林觉得他有心愿未了。 (《白玫瑰》与《Surrender》姊妹篇,谢绝考据时间线) ——分割线—— 完结文 黑兄弟亲情向:《迷宫》《愿你拥有整个苍穹》《Surrender》《归途》《红白玫瑰》(小天性转) 黑兄弟CP向:《折翼》《等待日出》《密林》(小天性转/在更) 雷古勒斯性转:《白玫瑰》《无人知晓》 小天BG向&雷尔BG向请戳主页,比心心~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天之骄子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雷古勒斯·布莱克,小天狼星·布莱克 ┃ 配角: ┃ 其它:亲世代,黑兄弟 一句话简介:小天狼星抓到带着遗书的雷古勒斯 立意:小天狼星抓到带着遗书的雷古勒斯 第1章 一九七九年秋天,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房间的主人斜坐在窗前的桌子旁,脚边扔着的几个纸团透露出他心中的焦躁不安。 久未动笔,一滴深蓝色的墨水顺着笔尖落到信纸上,伴着雨声晕开一团墨渍。黑发少年呆呆地注视那团不断扩大的墨渍,灰色的眼睛中神采全无。他的黑色卷发未经打理,显得凌乱异常。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在白皙的脸庞上十分明显,连衬衣都皱巴巴的。 一道低沉的雷声。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如同一只被惊起的猫。他看到了被弄脏的信纸,皱起眉毛,像是在苛责漏掉墨水的笔尖。他没有选择用魔杖吸去墨渍,而是用瘦长的手抓起这张信纸,将它团吧团吧扔到地上。纸团滚了一圈停住,一角恰巧露出“永远纯粹”家族的纹章。 犹豫的时间够久了。十八岁的雷古勒斯·布莱克将手伸向桌角的火焰威士忌,猛灌了一口酒,提笔写道: “下午好,布莱克先生。” 雷古勒斯盯着那个称呼,轻轻笑出了声。不,这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谁能想到,食死徒布莱克的最后一封信居然是要寄给他那个离经叛道的哥哥? 不是西里斯、亲爱的西里斯,而是“布莱克先生”。 雷古勒斯自嘲又满意地笑着,又灌了一口酒,毫无形象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继续写道: “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是啊是啊,他是谁啊?怎么可能有东西能逃得过绝世天才小天狼星·布莱克的眼睛呢?哈,他会猜不到吗?雷古勒斯的眼睛中闪着恶意的光。如果小天狼星在这,毫无疑问,他们一定会打一架。但雷古勒斯不在乎,他不在乎小天狼星是否会被他打断一条腿,更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对方一个咒语杀死。 更何况,那听上去不错,没准他那个自诩正义的哥哥还会为此愧疚一辈子呢。雷古勒斯根本不在乎小天狼星会不会被心里的愧疚压趴下,就算他后半辈子因此立志将阿兹卡班的牢底坐穿,雷古勒斯也不会贡献出一点点同情。 想让雷古勒斯同情小天狼星,等下辈子吧。想到这里,雷古勒斯抓起笔洋洋得意地写道: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棒极了,真是畅快淋漓。这可能是雷古勒斯今年写的最出色的句子,比他接近满分的考试卷子还要漂亮。雷古勒斯简直想亲吻自己的羽毛笔,再拉着她跳舞。 一直以来,小天狼星始终先雷古勒斯一步:他先出生、先去霍格沃茨、先上飞行课、先夺走女孩们的注意力、先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先离开家、先毕业、先迈入战场。终于,雷古勒斯要有一件领先小天狼星的事了——先一步告别,先一步离开。 不,不要“死亡”那么严肃难看的字眼,也不要“永别”那么煽情。只有小女生才会为离别哭得死去活来,那只会凸显眼泪的廉价……泛滥、廉价、真诚,这其中的哪一条都和现在的雷古勒斯不沾边。 他只是要离开了,仅此而已。 “我希望你现在没有和你的朋友拍手称庆,虽然我觉得你很有可能这么干。” 雷古勒斯对这一点毫不怀疑,他从未对他与小天狼星之间那点可怜的感情抱什么指望。是的,他们曾经很好,他们也有过很好的时候,不过它们都被他们双方一点点、有意无意地磨掉了。 对雷古勒斯来说,那是没完没了的恶作剧、小天狼星与沃尔布加声音一次高过一次的争吵、房间里被撕掉的剪报与他决绝离开的背影;对小天狼星来说,那一定是雷古勒斯对他亲口承认,他已经是一名食死徒了。 雷古勒斯与小天狼星这么多年的斗争史犬牙交错,就连雷古勒斯自己也不能说他完全没错。但知道是一回事,愿意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承认这一点,更不用说对小天狼星承认。在他看来,那代表了退让。 退让,一个不存在于布莱克兄弟二人关系中的词语。雷古勒斯无意花两卷羊皮纸的篇幅来控诉对方的罪行(尽管他觉得他能就此写出一套系列丛书),于是他集中注意力,继续写道: “但这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你能耐心将这封信读完。不会太长的。” 不会太长的……没有人愿意长篇大论地论证自己的错误、好给他人留下攻击自己的工具,就算是邓布利多也一样,就算是他马上要扔掉小命也一样。雷古勒斯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做一个好人”的第一步。这已经比很多人强了,他想。这能证明,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呵,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要走了,别试图去找我,你找不到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和别人没有关系。我背弃了错误的路,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谨慎冷静地写下了这一小段。对的,他什么也没说,任何人都不能从中找到一丝线索。其实,他应该什么都不说,悄无声息地离开,但他迫切地想要留下点什么。 还有多少年,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会被彻底抹去?选择离开、所有的痕迹被抹去、就像从没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听上去是多么可怕。第一次,他被那个无足轻重的决定牵动心绪。他将左手轻轻放在心脏的位置,失神片刻。 他现在还活生生地坐在这里:年轻的心脏有力地跳动,温热的血液在血管中奔腾,富有光泽的皮肤组织完美地隔绝外界。他仍拥有敏锐的感官:光线落在视网膜,彩色的图像被神经接受;鼓膜震动,窗外细微的雨声被捕住;他轻轻吸鼻子,不出所料地闻到了他喜爱的墨水的味道。怎么,这鲜活的实体、堪称奇迹的一切,终有一天会被消灭、被所有人遗忘吗? 会的,一个理智的声音令人厌烦地说,而且那用不了多久。他知道的,不是吗?一条咒语,一道绿光,生命被带走;几道匆忙的遗忘咒,一切回归正常的轨道,第二日街上人流照样川流不息。 他曾亲眼目睹,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反而艰难起来?不,那总归是不一样的…… 手不知不觉间抓住了衣料,冰凉的恐惧一点点渗进雷古勒斯的肌肤,迫使他想留下一点什么。不是为了青史留名或遗臭万年,这只是一个很朴素、很私人的愿望。他用不着向全世界证明自己,也用不着让所有人记住自己。那些与他素不相识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几个人。能被其中的一个记住,他就相当于得到了全世界。他能告诉小天狼星,因为他已经被认定为一个叛徒;但不能告诉他的父母。啊哈,这可真是令人难过。也许这能说明一些问题。 “尽管我知道不太可能,可我还是要说,我希望你能回家看看。我想妈妈这几天会很伤心。” 雷古勒斯例行公事般地写上了一句,那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他盯着自己写下的“妈妈”,试图找到一些说服自己改变决定的情感波动,但是他的心空洞而平静。那里除了继续让他当一具行尸走肉的血液外什么也没有。 弱小的人将心看得太重要,实际上它只机械地负责跳动,并不能承载那么深厚的感情。沃尔布加用十八年的时间将雷古勒斯变成一台为她争取家族荣耀的机器,她成功了。 布莱克家族即将失去它的男性继承人,雷古勒斯一点也不为此感到难过,即使要送命的人就是他。既然开始便注定着结束,既然现在的一切注定在将来的某刻被遗忘,那他只不过是将此提前了一点,又为何要心怀愧疚? 不管怎么说,一个洞一个死总比两个洞要强。要是他也“沦落”到被除名的地步,沃尔布加恐怕才是真的要发疯。她大概会在临死前把自己贴到墙上,让布莱克老宅终日不得安宁。好极了,要不然这里准得变成死气沉沉的坟墓,埋葬着一群自视甚高者的昔日荣光。 雷古勒斯为自己的选择找了个新的借口: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为了保持家族的“永远纯洁”。多么体面漂亮,沃尔布加一定会为她教出这么好的儿子感到骄傲——如她所愿,他到死都在为她的家族考虑。 当然啦,小天狼星肯定不会到访。凤凰社的人虽然很蠢,但还没蠢到在黑巫师老巢露面的程度。雷古勒斯只是想这么写,他可不想去考虑收信人的感受。他为什么要顺着他的意去写一堆令他舒服的话? 真是见鬼了,小天狼星可从没对他手下留情过。 “想把这封信扔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回去的,这样更好。因为你回去也只能适得其反。我越来越觉得,你生为布莱克就是一个错误。” 错误,彻头彻尾的错误。如果有可能的话,雷古勒斯想在娘胎里就把小天狼星给弄死。他们不是双胞胎真的太令人遗憾了,因为雷古勒斯知道哪里对小天狼星来说才是更好的去处。 他应该滚到波特家去做波特家的二儿子(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凭他们从一个妈的肚子里爬出来就断定他们是要团结友爱的亲兄弟太草率了,真的。他敢打赌,小天狼星做梦都想把他这个血缘上的弟弟给扔掉,最好是摁到水里淹死。因为碰巧,他也想那么做。 “事到如今,我想说,我得说——小天狼星,你真是个——” 雷古勒斯盯着这半截句子看了一会,克制着心中想写上“混蛋”“叛徒”“逆子”的冲动。那些优美的词汇全都来自他们学识渊博的母亲,沃尔布加夫人。作为反击,小天狼星都说过什么来着?雷古勒斯不愿回想,因为作为一名布莱克他应该为此感到耻辱,应该。但酒精削弱了他对思想的控制力,他的本能渴望着一次羞辱……一场冒险。 小天狼星都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尽力回想着他的丑恶嘴脸。 “老妖婆。”雷古勒斯吐出这个词,一阵眩晕击中了他。对初次触犯禁忌的雷古勒斯而言,对长者不敬带来的刺激远比酒精要强烈。被迫藏起的爪子探出,撕破了属于“雷古勒斯·布莱克”的虚假外衣。他为此欢欣鼓舞,从没用过的单薄翅膀奋力拍打着自由新鲜的空气……但他忘了,他已经被驯化太久,在挣脱束缚的同时也将失去自我。 雷古勒斯·布莱克是谁?他是谁?他的脑袋被这个问题卡住半秒,接着找到标准答案—— 他是奥赖恩与沃尔布加·布莱克夫妇的儿子,斯莱特林学院毕业生,前找球手,现食死徒。他曾经发誓要永远忠于黑魔王,但走到半路发现这对他是死路一条;他发现了魂器的秘密,但懦弱地打算带着这个秘密提早迈入坟墓。 对了,他还有一个比他大十六个月的哥哥,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该死的家伙即使是挂在天上也比他要亮,雷古勒斯曾经痛恨这一点。 雷古勒斯不用脑子也能想到,格兰芬多明亮的天之骄子小天狼星·布莱克先生会对有一名纯血的斯莱特林加食死徒弟弟感到多么难堪。小天狼星偶尔看向他的轻蔑眼神说明了一切,他该死地在意着它。 “是的,他讨厌我,”雷古勒斯扔下羽毛笔,觉得这封信变得令人生厌起来,“他恨我,因为我是一名食死徒。”他静静坐在桌旁,感受着体内无数压抑许久的怨愤与嫉恨互相撕咬,身体为此战栗着……那应该是个圆形的角斗场,野兽们嘶吼着冲出牢笼,观众的助威声铺天盖地涌来。他们渴望鲜血、惨叫、死亡,场内的残酷不过是场外道貌岸然人性的延伸。来啊,我们需要一名胜者,我们需要一名胜者来左右他的思想! 愤怒扑倒懦弱,怨恨咬死温情的回忆,不甘朝弱小的善良亮出利齿……好的都太过软弱,只有邪恶才能站到最后! 不,不是这样的。雷古勒斯粗暴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希望能让那些荒唐的想法倾倒而出。头皮的疼痛催醒了一点理智——正确、冰冷、痛苦的理智。他厌恶它、需要它、畏惧它。他知道,他不过是在饮鸩止渴…… 全场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名为“理智”的勇士制服了所有野兽,将尖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刨出埋在心底的真相。 “其实,讨厌我的不是他。”他被迫承认。鲜血渗出,四周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瞪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理智救了他一命,却也将以另一种形式夺走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讨厌我的人是我自己……我害怕,被拒绝。”雷古勒斯在心中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这就是那个令人绝望的真相,这就是他在逃避的。 他害怕被拒绝,逃避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的伤害。他龟缩不前,同时厌恶着这样懦弱的自己,所以他渴望一个了断。 真相往往令人不快。雷古勒斯习惯逃避,小天狼星擅长拉着他身边所有的人勇敢面对。他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雷古勒斯睁开眼睛。幻象消失,冰冷的秋雨敲打着窗玻璃,冲洗生死相搏残留的狂热气息。除此之外,世界安静到迷茫。多么奇怪,躯壳内外的世界如此割裂,皮肤真伟大。 他抹了一把脸,不知道那是汗还是泪。在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后,他的心获得了一种疲惫的平静。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背靠在椅子上,伸手去够那只被丢到一边的羽毛笔。 笔尖慢慢划过纸面,字母凑成单词,单词连成一句完整的话。人类将此称为文字。如此简单,令人惊叹……他禁不住怀疑,它们真的能表达出他全部的意思吗?它们真的甘为他忠实的奴仆、为他驱使吗? 雷古勒斯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作品,慢慢琢磨过味来。他觉得他可能疯了。 “我讨厌你。可我又为你感到骄傲。” 他为什么会为那个离家出走的混蛋感到骄傲?火气不由自主地冒了上来,它已经那么做过成百上千次——为房间里被撕掉的剪报、为沃尔布加被子里突然出现的死青蛙、为他的不告而别。还有,他对他不只是“讨厌”,而是“恨”。他恨不得拿他当练习不可饶恕咒的教具,然后拽着他一起沉入湖底,最好在临死前再对着他那张欠揍的脸踹一脚——不,两脚。 但那行字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这种魔力使它免遭涂改的命运。雷古勒斯在心里大声咒骂着,握笔的那只手机警地提前探知到不满的情绪,迅速作出反应,盖住了那行未干的墨迹。没事,可以用咒语调整的,一个声音立刻安抚道。 他压住心中的烦躁,要不然他很有可能立刻将这封恶心的信撕成碎片。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他在心中使劲嘲笑着一个小时前的自己,将那个幼稚的想法狠狠踩在脚下,碾压成粉末。 不,他没什么话要对他那个可恶的哥哥说了。他没把这封信扔了只是因为他不想再重新写一封,这不代表他喜欢那个家伙,更不代表退让,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吼道。 “是时候告别了,小天狼星。我的时间很宝贵,已经没有多余的再去浪费了。请你记住,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也许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但我希望终有一日,你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 “再会,小天狼星。” 字迹潦草,没有署名。雷古勒斯打算让小天狼星在这上面吃点苦头。哈,谁让他当年把他写好的暑假作业扔进了废纸堆里呢?这就是迟来的报复,他是活该。他将羊皮纸折好,抓起魔杖闭着眼睛施了几个保护咒,胡乱塞进信封里,在写信封时犯了难。 不能用猫头鹰寄这封信,最好也不要和猫头鹰邮局扯上关系……这是他最后能为他们做的。雷古勒斯厌倦地看向窗外,突然有了灵感。他用力抓住火焰威士忌的酒瓶,像一只闻到鱼腥味的猫。 他看到了广场上一个麻瓜“邮简(邮筒)”。用麻瓜的联络方式和布莱克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严重不符,但雷古勒斯享受着作践自己的快感。 只用了一秒钟,雷古勒斯就来到外面的广场上。他可以给自己施一个水火不侵咒,但他没有选择那么做,更愿意享受放纵的欢乐。他用飞来咒拿出来一封信,又用复制咒复制了一串邮票贴到信封上。 信封的空白处写着:莱姆斯·卢平,烦请转交小天狼星·布莱克。 托食死徒身份的福,雷古勒斯知道那个穷困潦倒的卢平最近在哪。他找了一份麻瓜书店的工作,在那里做兼职。贝拉特里克斯想把他干掉,但卢修斯坚持他们要放长线,钓大鱼。不想这方便了想要偷腥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灌完最后一口酒,注意到那个标准的麻瓜信封上还写着一串数字……那是什么?麻瓜为了不用魔法也能正常生活想出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主意……他们不觉得活着很累吗?要是雷古勒斯生成了麻瓜,他情愿在刚出生的时候就一头撞死。 雷古勒斯只得更改计划。他扔下酒瓶,那封被随机选中的麻瓜书信掉到了水洼里,他没有心思把它捡起来塞回去。这可能是那个可怜的麻瓜这辈子离魔法最近的一次……真是太不幸了。 幻身咒,幻影移行,干燥咒,变形咒。雷古勒斯花了几分钟把自己扮成麻瓜,大摇大摆地走进那家书店。 书店里只有他一名顾客,安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到。书籍给雷古勒斯带来了莫名的安宁,尽管他完全搞不懂它们都在讲什么。 他看到莱姆斯·卢平了。卢平背对着他,正在整理书架。这是个好机会,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信光明正大地摆到他的桌子上。雷古勒斯放松地走过转角,看到那个坐在卢平身边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全身的血液凝固。 食死徒的情报里为什么没有加上一条“此处有小天狼星·布莱克出没”?给死刑犯的意外惊喜吗?谢谢,但他不需要。妈的,雷古勒斯的肺都要气炸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抬头,看到有个人正在用见鬼了的眼神瞪着自己。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是否得当,接着闻到一股火焰威士忌特有的刺激气味。 不对劲。他迅速抽出魔杖,在对方转身逃走前给了他一个障碍咒加全身束缚咒加反幻影移行咒。咒语的力量过于强大,旁边摇摇欲坠的书架晃了几下,塌了。 雷古勒斯设想过自己的很多种死法,这其中一定不包括被麻瓜词典给砸死。等他被咒语唤醒的时候,他已经被卸下伪装、解除魔杖,被咒语固定到椅子上。他不想睁眼,可有人不识趣地用魔杖戳了戳他的脖子。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小天狼星的声音。他除了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动脚,还能做点什么? 雷古勒斯睁开眼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应该感到茫然,甚至焦虑。可他疲惫至极,只想听天由命。 这不是刚刚的那家书店,看上去是一间客厅,说不定是小天狼星的狗窝,但雷古勒斯不想深究。 “这是什么?”小天狼星将那封信摆到雷古勒斯眼前,“邮票是你贴的?太差劲了。”他毫不留情地挖苦道。这就是他的风格,雷古勒斯永远也无法适应。 “写给我的?”他又问,雷古勒斯懒得搭理他。小天狼星上下扫了一眼他的装束,咧嘴一笑。 “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闭嘴!”雷古勒斯抬头阴恻恻地看着小天狼星,“布莱克,你敢打开就死定了。”他威胁道。 他的言行出卖了他。小天狼星微微挑起眉毛,利落地撕开了信,雷古勒斯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小天狼星拎起那张空白羊皮纸的一角,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它。 “看来你加入食死徒后,智商和品味都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把它给我,”雷古勒斯激烈地挣扎着,“还给我!” 他都在信里写了什么?酒精的效力渐渐褪去,那张信纸上写的每一个单词都像是刻在雷古勒斯脑子里一样,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他,提醒着他他都写过什么蠢话。 “我背弃了错误的路,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越来越觉得,你生为布莱克就是一个错误。” “我讨厌你。可我又为你感到骄傲……我希望终有一日,你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 他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他最隐秘的伤口、他最后的奢望——就要以这样的方式被撕开吗?不。但凡他还有一点良心,但凡他还是个人—— 雷古勒斯绝望地看到,小天狼星用自己的魔杖指向羊皮纸,似乎他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我是小天狼星——我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一切都完了。 雷古勒斯垂下脑袋,闭上眼睛,做着最后的无用逃避……小天狼星正在做的事和把他的衣服当众扒光没什么两样。他不用脑子都能想到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小天狼星在雷古勒斯这真的没什么信用可言。 不是所有的相行渐远背后都藏着深仇大恨,它在最初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接着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小天狼星曾经每个月都问雷古勒斯要零花钱,小天狼星曾经让雷古勒斯帮他写过魔法史的暑假作业,小天狼星曾经让雷古勒斯帮他藏过火焰威士忌……说实话,雷古勒斯很难对小天狼星有什么好印象,他早就失去了信任对方的勇气;而小天狼星以此为理由,大声嘲笑他的胆小懦弱。 如今,这个恶性循环的游戏又要开始了,是不是?雷古勒斯心如死灰。唯一能安慰到他的是,那封信在呈现出所有字迹后把自己给烧没了,和他想要做的事很像,很像…… 小天狼星呆呆地站在原地,视网膜上仍残存着信纸燃烧的火光。刚刚在信纸上轻轻滑过的字迹以千钧之力刻凿在他的心上,使他的灵魂在寂静迷茫的黑夜中一同感颤。 “下午好,布莱克先生。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是谁。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希望你现在没有和你的朋友拍手称庆,虽然我觉得你很有可能这么干。但这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你能耐心将这封信读完。不会太长的。 “我要走了,别试图去找我,你找不到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和别人没有关系。我背弃了错误的路,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尽管我知道不太可能,可我还是要说,我希望你能回家看看。我想妈妈这几天会很伤心。 “想把这封信扔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回去的,这样更好。因为你回去也只能适得其反。我越来越觉得,你生为布莱克就是一个错误。 “事到如今,我想说,我得说——小天狼星,你真是个——我讨厌你。可我又为你感到骄傲。 “是时候告别了,小天狼星。我的时间很宝贵,已经没有多余的再去浪费了。请你记住,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也许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但我希望终有一日,你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 “再会,小天狼星。” 他说,他为他感到骄傲……小天狼星有点想笑,但略酸的鼻尖使他意识到,那不是他的本意。终于,那个执着愚蠢的雷古勒斯也要醒悟了吗?虽然他难以相信,可这真是太好了……小天狼星感到自己心里悬了一年多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在过去无数的噩梦中,他们曾经魔杖相向。 “你要去哪?”小天狼星带着笑意问。 终于,他要开始审判他了吗?雷古勒斯讨厌这样。他想立刻挣脱束缚,前往那个海边的岩洞,走向他亲手为自己选择的悲惨结局。他宁可立刻死掉,于是闭着眼睛不答话。 小天狼星蹲下,与他平视。“你要去哪,雷吉?”他罕见地耐心问道。 听到那个遥远的称呼,雷古勒斯忽地睁开眼睛。 “你这么叫我真恶心,”雷古勒斯带着夸张的恶意说,“凤凰社是育婴室吗?”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 雷古勒斯不是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他拒绝与小天狼星一同出演兄友弟恭的情景剧。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小天狼星站了起来。落到雷古勒斯眼中只换来了他的一声冷笑,伤害小天狼星是现在唯一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事……或自以为伤害。 “凤凰社是专门对付黑巫师的。如果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们就没必要成为敌人。”小天狼星冷静地说,雷古勒斯想知道他这样的冷静还能维持多久。 “我就是一名食死徒,你早就知道,”雷古勒斯无情地指出,“怎么,你指望我改变吗?” “那这是怎么回——” “那上面写了什么?”雷古勒斯冷冷地打断他,打定主意死不承认,“你这么容易被骗,是不是?” 小天狼星好不容易构起的七彩肥皂泡被戳破。雷古勒斯满意地看到,他的话似乎夺走了小天狼星眼睛中的光芒。小天狼星手里攥着信封,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能在临死前看到这一幕,他赚到了。 突然,小天狼星走上前来,一手用力揪住雷古勒斯的头发,一手用魔杖戳住他的脖子。这才对嘛,这才是适合他们的情节。 “说,你的目的。”他痛恨欺骗与背叛,因此咬牙切齿地说。 雷古勒斯感觉的到,他就要被激怒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毫不费力激怒小天狼星的本领。很好,他完全不介意再点一把火。 “杀死你。”雷古勒斯轻声说,不甘示弱地与他的哥哥对视。他看着他燃起怒火的灰色眼睛,出乎意料地露出微笑,突然有了继续编瞎话的欲望。 “杀了你,我就能证明我的忠诚,我就能成为黑魔王最信任的人!我就能为布莱克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耀——” “我不相信!”小天狼星冲他大声说,气息扑在他的脸上,“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小天狼星·布莱克与他的盲目信任。你这样会害死你的朋友,你知道吗?” “你是我弟弟!”这句话从小天狼星嘴里蹦了出来,两人俱是一愣。雷古勒斯拒绝承认他被触动,他需要用言语来证明这一点。 “那又怎样,布莱克?这并没有阻止你当年一声不吭地从家里走掉,也没有阻止你现在像对付罪犯一样用魔杖把我给戳死!如果你是我哥哥,那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糟糕的那个!” “你觉得你能好到哪去?”小天狼星反唇相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只会哭的麻烦鬼。胆小、懦弱,只会听话。傻了吧唧地给伏地魔卖命,等后悔就晚了。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蠢的人。” 雷古勒斯顾不上那根指着他脖子的魔杖了。他攒够了劲,额头猛地向前撞去。小天狼星绝对没料到,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此之前,雷古勒斯的脖子差点被戳断。他剧烈地咳嗽,视力被眼泪模糊。 小天狼星站稳后抱起双臂,低头看他。他用一个“安咳消”就能解决他的窘境,可他没有。雷古勒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几乎要被羞耻感淹没。他的手被绑住,没办法抹去眼泪,甚至都没法不让他看到。他总是这样,得意地看着他出丑,并以此为乐。雷古勒斯受够了这样的耻辱。 “你在哭。”小天狼星该死的诚实。雷古勒斯垂下脑袋,自知这副模样有多糟糕。“一个只会哭的麻烦鬼”——伟大英明的小天狼星·布莱克第一万次猜对了。他确实很傻,也确实后悔了。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小天狼星总能立刻找到他的弱点,他随口说出的话全都化作锋利的刀插进他的身体……他总是这样。 不,他马上就要死了……这似乎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就要死了,他不在乎。 雷古勒斯闭上眼睛,麻木地感到有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紧绷的身体随之松懈。他放弃了,就这样坠落吧…… “滚。”他轻声说。 不必多言,真相已大白。 他应该意识到的……他永远也斗不过小天狼星,他刚刚不过是在试探。他还天真地以为他能掌控他的情绪。他说的没错,他真是蠢到家了。挫败、愤怒、疼痛,无用的情绪塞满了这具躯体,令里面倔强的灵魂更想出走。 十八岁的雷古勒斯望不到前路、看不见归途,他感到了深深的疲累。这疲累来自他压抑了十八年的本性,来自他丢弃的自我,来自将家族荣耀放在首位的母亲沃尔布加,来自永远都更胜一筹却不知收敛的哥哥小天狼星。看来,就此沉没是他唯一的选择。死亡如此诱人。 小天狼星搬了把椅子,沉默地坐到他身边。短短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比过去十几年的还要复杂,他也需要时间梳理。 “我承认,我是个很糟糕的哥哥,”他的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手交叉在一起,“不过我——” “小天狼星,你杀过人吗?”雷古勒斯突然问。在失去怒火的支撑后,他的声音变得虚弱,正如他这么多年留给小天狼星的印象。 “我不知道。”小天狼星看着自己搓到一起的手,艰涩地说。他不想说谎,战争从不是单方面的屠戮。 “我杀过,”雷古勒斯麻木地说,“我不知道确切的数字,但他们的脸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安稳地睡一觉。” 短暂的安静。在过去分别的几年间,他们都各自经历了一些事情。其中的一些过于残酷,以至无人愿回首,只得相顾无言。 小天狼星明白那种感觉,他也曾有过——飘渺的亡灵在午夜梦回时阴森地笑,向他索要生命。通往和平的道路由枯骨铺就,年少轻狂的他们只是被时代选中。 “所以你打算自己去送死?”小天狼星突兀地提高音量,“——虽然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是这么打算的,不是吗?” 在这时候否认已经没什么用了,雷古勒斯微不可察地点头。确实,这就是他的打算——嗯,其中的一部分。小天狼星会说什么呢?胆小鬼? “打算去做个无名英雄,嗯?你觉得你他妈的做了什么丰功伟绩我会为你感到骄傲?”小天狼星站起来,对着沉默的雷古勒斯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 “我知道怎么打败他,”雷古勒斯抬头,幽幽地看着他,“你们这帮凤凰社的蠢货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抬起下巴,语气傲慢。 小天狼星看着从一条死胡同拐进另一条死胡同的雷古勒斯,被气笑了。他烦躁地揉乱了那头典雅的黑发,使自己看上去更像是波特家的二儿子了。 “你想死,你觉得我知道了以后会和别人办个聚会庆祝你死掉吗?”小天狼星大声质问道,“你觉得我不会为你感到难过吗?”他怒视着他。 他会吗?雷古勒斯害怕着那个可能否定的答案,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雷古勒斯无动于衷,“我不在乎。” “不,你在乎。” “我不在乎。” “你只是装作不在乎。”小天狼星尖刻地指出。 “你会吗?”雷古勒斯问,眼睛犹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枯井,没有光线、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小天狼星在里面看不到期待,似乎那真的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雷古勒斯会变成这样? 曾经的雷古勒斯是个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小孩。雷古勒斯曾经抱着死掉的猫头鹰哭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小天狼星在花园里刨了个坑把它给埋了。雷古勒斯曾经去地下厨房看望耳朵被烤箱夹了的克利切,最后还是小天狼星命令那只激动的要晕过去的小精灵滚走。而现在的雷古勒斯……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们的脸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安稳地睡一觉。” 曾经的雷古勒斯感情丰沛,丰沛得都要溢出来了;现在,小天狼星试图在这口枯井中舀出一勺水,发现他做不到。 “人是会变的。”雷古勒斯低头自言自语,像是为他开出解释。 “不,我不会变,”小天狼星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雷古勒斯·布莱克,你给我听好了,你简直错得离谱。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你是怎么死的,你就算是沉到海底我也会把你给捞出来。你休想逃跑,也休想从我这得到半滴眼泪。”他态度强硬。 多么奇异啊……雷古勒斯扭过头注视着小天狼星,如同旁观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如果这句话能提早到来两年,他一定会抱住小天狼星痛哭一场。可现在,这太晚了。有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出现。 小天狼星会怎么想呢?他会不会以为他会被感动得痛哭流涕,向他乞求原谅?雷古勒斯慢慢地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不是?”他不动声色地问。 他们对视着,少见的没有针锋相对,大概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小天狼星走上前去,给了雷古勒斯一个拥抱,雷古勒斯发现固定住他的魔法解开了。 “欢迎。”小天狼星语言简洁,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 无人知晓,自己主动离家出走的小天狼星在心里渴望得到亲人的认可。在某些方面,血缘无可替代。它有时是禁锢,有时又成为心归之处。 小天狼星有个叫雷古勒斯的兄弟,他为他感到骄傲……这是真的。 雷古勒斯什么也没说。曾经张牙舞爪的他收回爪子上的刺,短暂地扮演一个温顺的角色。可这不是永久。时间流逝,一切都在变。 “还给我魔杖,我要走了。”在这么难得的温情时刻,这一定很令人讨厌。但小天狼星应该明白,他们还在打仗。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要去哪?”小天狼星警惕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知道怎么打败他,”雷古勒斯耐着性子解释,“我要找到那样东西。” “然后呢?”小天狼星语气不太好地问。 “然后把它销毁,”雷古勒斯毫无迟疑地说,注意到了小天狼星眼中的不满,“我会回来的。”他勉强补加道。“这是一个人的冒险。”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什么。”小天狼星脸色很难看地把那根魔杖扔给他,雷古勒斯以找球手精湛的技艺接住,小天狼星扬起眉毛。 “我的记忆力比你以为的要好得多,”雷古勒斯的目光落在了水槽里堆满的盘子上,嘴角微微抽搐几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他话中带着满满的嫌弃。 “你应该先瞧瞧你这副鬼样。”小天狼星大为不满。 说实话,雷古勒斯不太在乎他会以什么形象去见那一湖的阴尸……他原先很抵触去想之后的事情,现在却不一样了。他似乎拿到了一枚能抵御伤害的护身符,尽管理智告诉他那形同虚设。雷古勒斯推开门,被门外的夕阳刺得一下子睁不开眼。 “梅林的袍子,你的门为什么该死的是西向的?”他抱怨道。 “因为我的狗眼需要阳光。”小天狼星给了他一个能把他噎死的答案。 雷古勒斯竟无言以对。 “我走了。” “滚吧。” 雷古勒斯回头眯起眼睛看向小天狼星,如同一只不满的猫。他的哥哥小天狼星同样不满地看着他,看样子不觉得这么简单粗暴的对待有什么关碍。他们看上去简直像是在照镜子。 “别忘了滚回来。”小天狼星难得好心地加上一句,雷古勒斯差点送给他一个白眼。他反手用力关上门,在心里祈祷着小天狼星的鼻子会被撞破。这没准会成为他的遗愿。 他已经回来了,雷古勒斯想,享受着这耀眼的夕阳。用不了多久,等到了那个阴森的岩洞,他就会想念它。但他知道,那不会持续太久。 夕阳给予外表辉煌的光彩,内里却是冷的,犹如极地中无法晒暖的坚冰……屠龙的勇士整装待发,你听到深渊的召唤了吗?那将是他永恒的埋骨之处。 “再会,小天狼星。” 随着一记轻微的空气爆裂声,雷古勒斯的身影消失在一九七九年的秋日傍晚。 ——The End——